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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切悼念冯天瑜先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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惊悉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、著名历史学家、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员、湖北省“荆楚社科名家”、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冯天瑜先生因病于2023年1月12日10时41分在武汉仙逝,享年81岁。

冯天瑜先生是商务印书馆的老作者、老朋友,曾在我馆出版《中国文化元典十讲》(商务馆人文通识书系)、《中国文化近代转型管窥》等著作。泰山其颓,哲人其萎,冯天瑜先生的逝世是我馆乃至中国史学界和文化界的重大损失!

冯天瑜先生千古!

今刊《中国文化元典十讲》作者“弁言”,以表达我们对冯天瑜先生的深切缅怀。






弁  言




文字的发明与使用,同金属工具的发明与使用,一起构成人类跨入文明门槛的标志。有了文字,人类方可记录自己的见闻、行迹及思考。这种记述由浅入深,由零星片断到汇成篇什。以中国而论,殷人方“有册有典”,而鉴于夏殷两代,“郁郁乎文哉”的周朝,恰值人类文明史上的“轴心时代”(公元前6世纪的前后几百年间),与此间印度创作《奥义书》和早期佛典相先后,也与古希腊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等群哲创作《理想国》、《形而上学》,希伯来先知创作《塔纳赫》(基督教称《旧约全书》)大体同时,中国也有学人记史、载思,初作于西周王官,再创于散落民间的东周诸子,形成以“五经”(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)为枢机,博议于诸子(《老子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庄子》、《孟子》、《荀子》、《墨子》等)群籍,我们称之“中国元典”,其间创制的范畴(天—人、道—器、阴—阳、自然—人为、善—恶等),构造了中国人的基本思维纽结,而其铸就的经验理性、重民尊君的政治理念,乃至向善好学、军政谋略,皆成为中国人带有本根性的精神资源,我们称之“中国元典精神”。

有西哲云:一部西方思想史,不过是柏拉图的注脚。此意非指西方人一味重复古希腊元典,而是说古希腊元典是西方人思维的起始,他们在前行间须不断从起始处获得启示以谋求新创。同理,中国人也不断反顾元典精义,以克服当下弊端,返本以开新,作螺旋式上升。清人龚自珍云:“初异中,中异终,终不异初”,即此之谓也,元典精神的常青性、不朽性的原由也正在此。

元典精义的发展是一个有机的生命过程。亚里士多德学说在欧洲中世纪曾被教条化、神学化,其生动的辩证思维被阉割,至文艺复兴、启蒙运动方重放异彩;中国元典也曾长期官方化、教条化,这是元典精神的死亡之吻,而创造性的思想者使元典精神重获生机。在明清之际,尤其是在近代,元典精义焕发出的光耀,烛照国人前行。

上世纪90年初,笔者研习元典,撰《元典:文本与阐释》(台湾文津出版社,1992)、《中华元典精神》(上海人民出版社,1994)。此后继续研习元典诸问题,二十年来略有新的心得。近年与敏而好学的姚彬彬博士多有切磋,又蒙商务印书馆策励,我们便合作《中国文化元典十讲》,试图以较精要的篇幅绍介中国元典及其诠释历程。与笔者研习元典的旧文相比,《十讲》特别补充或强化的内容,要之有三:

(一)自汉代形成的经学传统,只将儒家书籍视作经典,有“五经”、“七经”、“九经”、“十三经”之传习。这是不错的,然儒家典藉之外的诸子书也颇具元典性,如《老子》的道法自然和无为无不为,《庄子》的超然逍遥和相对思维,《墨子》的兼爱和科学精神,皆传世不遗,理当纳入元典系列。成书肇始于轴心时代的佛典哲思博大,两汉以降译传中国,影响深远,中国僧人又有自创(如《六祖坛经》),广播朝野,亦当纳入元典行列。

(二)今传元典,多为两汉以下传世文献,经历代儒者修订甚至改窜,不一定是先秦旧貌。而出土文献乃入土时原书,晚近方得见天日,其原初性值得重视。《十讲》于数十年来元典出土文本略加评介,期以世君子重视此一情节。

(三)元典精义的近代转换、对现代文明的启示,切关宏旨,《十讲》尽量在有限篇幅内凸显此一要点。

所议浅陋难免,切望识者指教。


冯天瑜

2018年9月6日拟于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楚康楼803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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